數天前終於拍下這家士多,是張一直想拍的照。晚上回家常經過華富邨,華昌士多就在車站對面,眼睛不能自制地流連在滿店手寫牌子間,都是老闆的墨寶︰「蘋果旁配有「世界一日本香滑甜送禮佳品」、「常食身體健康補賢壯腰養顏」的是炒栗子而不是補藥,甚至啤酒汽水雪條香煙電話卡的牌子與價錢牌,都是老闆親手用毛筆以自創的「華昌」體寫成。」店裹有數盞紅色雞蛋燈,貨物擺放整齊,每盤生果上還放了數瓣綠葉,真的很不一般。加上樓上一格格公正重複但又裝飾迴異的陽台,特別漂亮。它售賣的食物種類繁多,店前放着一個正冒煙的電飯煲,旁邊寫着「一粒一元魚蛋燒賣」另一個電飯煲則是「熱五香花生、鮮煲熟花生王」、「舊陳皮五香蛋」,主打的大概是「健康之選營養最佳食品﹣熟蕃薯」我覺得老闆肯定很喜歡寫字,靚字人們將來不想工作也可以開士多啊﹣把藝術和嗜好融入生活。這類舊式老店,總在晚上瀰漫着和暖的柔光,是梵高筆下那一種:
"Here you have a night painting without black, with nothing but beautiful blue and violet and green and in this surrounding the illuminated area colors itself sulfur pale yellow and citron green. It amuses me enormously to paint the night right on the spot."
只是這裹點的是雞蛋燈而非蠟燭。華富商場旁有數棵大樹,不論夕陽中或月色下,樹蔭裏總圍滿下棋的老人,樹頂鳥兒響亮的歌聲、遠處大船翻起巨浪、空中飄揚欲掉的衣服都未令他們分心。邨民說一九六七年初落成時,很多人都不願意般來這裹,過了半世紀後,他們都成為小村的一部份了。華富邨是香港首個以市鎮形式出現的屋邨,內設商場、街市、停車場及學校等設施,在當時來說十分破格。村內還有一所圖書館:薄扶林公共圖書館,是繼大會堂公共圖書館後第二個於港島的公共圖書館。臨海而建的華富邨有一條海邊小徑,盡頭是有名的瀑布灣,不僅哥連臣中尉有提及它,早在清朝嘉慶初年的《新安縣志》修纂本已有記載,是「新安八景」的其中一個﹣「鼇洋飛瀑」。歴史書裏亦記載當時來往廣州經商的歐洲船隻,經過這瀑布時會於這裏歇息取食水。近日正在看一本十分有趣的書,很想跟大家分享,寫於1893年,是一本香港旅遊書,由Kelly and Walsh 出版,即是上紀的Lonely Planet 喇。書內記載很多古怪小故事,其中關於黃麻角的特別有趣。下次吧。
[Little French Song, Carla Bruni] 當事情出錯生活不順心時,聽一首小法文歌,歌曲會把你帶到靈魂正在雨中起舞的巴黎去... 啊,我們都想念在異國晚上漫步的感覺呢。把儲起的+ 送給你。
‘Quand tout va mal/when life goes wrong/try for a little french song
French songs are maybe démodées mais si douces à fredonner/French songs are tender à I'envi/ nostalgiques à l'infini
Et quand on n'sait plus where to belong try for a little french song
French songs will take you to Paris, to Pigalle ou I'Île Saint-Louis
French song are dancing sous la pluie, de Bastille aux Tuileries'
Sunday, March 23, 2014
Tuesday, March 18, 2014
光明
小山丘上日月星街電氣街光明街一帶的歴史,可追溯至維多利亞城初成立的日子。開埠初期這帶很多外籍人士居住,今天光明街小公園特別舖設葡式地磚來紀念他們的痕跡。天主教團體於一八四五年已在今天的聖佛蘭士街建立「聖方濟小堂」,亦設有棄嬰院,早年是教友聚居的小巷,聖佛蘭士街及進教圍均因而得名。直到一八九零年,這裏建設了香港首座發電厰,就在今天小茶檔這條光明街的位置。自從太古廣場三期落成後,昔日山邊小區瞬即開滿高級餐廳蛋糕店。聽說這裏曾經大排檔林立,現在就只剩下這家。跟蘭芳園、炳記及鏞記等香港老店一樣,本來只是一家路邊鐵皮檔,後因各種原因搬往舖裏,但仍在店外保留綠色鐵皮車,作沖飲品收錢用。每到金鐘開會,都會順道往婷婷辦公室玩和去古怪地方吃午餐。今天也不例外,大家一致想再訪這家。早上獨自去開會,本來有點擔心,幸好一切順利,還跟對方閒聊了很久。婷婷和我到東翼出口時白爪魚已經到達!還擔心他忙着工作不能來,但青色農夫同學卻因會議超時,未能跟我們一起往鐵皮檔去。
在星街小店買過蛋糕後,到大排檔外斜坡上等位,身後綠影搖曳,對街小店令我和婷婷感覺有如置身歐洲。雖然坐在路上,卻沒有半點灰塵或汽車廢氣。在這裏,三個人只要兩碟食物便夠。婷婷最喜歡家鄉炒飯,可能貪它上面佈滿小魚乾。由於小巷位於斜坡,所以防止食物滑走亦是午餐重點之一。罕有地遇上了不起的攝影師,拍下每人最真淳自然的笑容,很不容易啊。婷婷說朋友常取笑她笑臉很傻,那必然是令人喜愛的笑容;又影到白爪魚的真笑,真了不起!吃得很飽很飽,唱了生日歌,喝過牛油果蜜糖奶,談了重要的事和無聊的事。然後,抬頭看看身後一排綠樹,春風柔和得不在皮膚上留下半點寒意,又把青黃小葉吹滿天空,過了數十秒仍在微光中緩慢飛舞,白爪魚和婷婷都得專心,並會心微笑。
快樂是,隨手撕掉手上會議文件來摺派對帽,在漫天飛舞碎葉下的路邊開派對,蛋形蛋糕內還藏有prosecco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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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March 16, 2014
鍋爐
蘋果批、春日初晴、六隻腳的八爪魚蠟燭、香草巧克力雪糕、地道、倫敦天窗... 都來到 Little Hong Kong 玻璃房子古地道為白爪魚慶祝生日。隱身在山窩中,壽臣山軍火庫,亦被稱為中央彈藥庫,由皇家工程兵建於一九三零年代,作儲存軍火及武器之用。昔日有六對軍火庫,現只剩下四對,其中三對改建成酒窖,要先經過曲折走廊,半吋厚的鐵門才能到達軍火室,部分軍火庫建有超過一米厚的磚牆以減輕爆炸意外造成的影響。這一系列地道跟偵探社正調查的布局相似,只是少了蝙蝠和老鼠。深水灣徑本來便很隱閉,小香港沒有明顯門牌,只有懂路的人才知道小路上森林中有家玻璃屋。路末的酒窖亦沒有半點標示,只有一片牆兩個洞口,若是會員,便能輸入密碼到軍火庫內取回貯酒。很喜歡這樣子的設計,本想形容它為humble﹣沒半點裝飾而又帶點神秘,但其實可能是「懶型」,無論如何,依然很不錯。
到達後由一鍋爐爺爺接待,參觀各個山洞,又讓我們試提七十多磅的子彈殼。煱爐爺爺在一九四一年的航空照前講述當年日軍於十二月二十五日侵佔香港後,要到二十七日才取得小香港。根據當時駐守小香港的澳籍軍人紀錄,當日日本軍人對於小香港的嚴防感到頭痛,想不到如何在不炸毀整個山頭的情況下攻佔軍火庫。最後軍火庫的駐兵跟日軍達成協議,日軍於翌日回來。當晚駐兵拿出軍火庫內所有冧酒和巧克力,在山中共酌看星渡過最後一夜,第二天大概被被送到赤柱集中營去。我忙着看恐龍動物園畫時,白爪魚跟鍋爐爺爺談起很多別的認真事情。參觀過後便乖乖坐在玻璃屋頂下喝酒吃飯,四周處處老樹,綠影搖曳,雖然是春天,玻璃頂上的樹林卻不時吹來片片零碎的落葉,十分寧靜優美。以「小香港」為名掩人耳目,其實是中央彈藥庫的這個地方,最秘密的是還有雪糕吃。我們在蘋果批上插上八爪魚蠟燭,認真地許了願。又送了手印Kinfolk禮物,希望是一份他真的喜歡的禮物。感覺彷如自己也生日了一遍。
A hundred years hence/What young poet/Sings songs in your homes!/For him I send my tidings of joy of this spring. /Let it echo for a moment/In your spring, in your heartbeats, /In the humming of the bees In the rustling of the leaves/ A hundred years hence. - Tag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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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undred years hence/What young poet/Sings songs in your homes!/For him I send my tidings of joy of this spring. /Let it echo for a moment/In your spring, in your heartbeats, /In the humming of the bees In the rustling of the leaves/ A hundred years hence. - Tag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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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March 4, 2014
停雲
香港中式建築中經常有很多詩畫,大多關乎禮教詩書、豐收連年或子孫平安的,近日修復的書室卻有這一句:「中庭地白樹棲鴉 冷露無聲濕桂花 今夜月明人盡望 不知秋思落誰家」王建的十五夜望月,寫庭中如積水空明,首兩句未提及月光,卻讀得出月色溢滿庭園,樹上鴉鳥已然熟睡,剩下一片寂靜美好的意景。又未如平日的詩詞中直接寫詩人獨自望月的孤獨,但讀來婉轉而不乏思念情懷。因為同一間書室的習作,需要找些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時的相片作參考。又碰巧正跟明慧準備一大型裝置藝術品,困難重重的時刻特別想念新潟山中的寧靜祥和。什至經常覺得自己一切藝術靈感都源於那段時光。那裏潛藏的藝術力量,不是作品本身視覺上的「美」,而是它們跟大地和人之間的連繫,讓人感受到每件物品背後的故事,是一個活着而正呼吸的空間,一片八十五歲老婆婆都拿出家裏被遺忘的稻草來一起做藝術品的土地。近年新聞上越來越多人寫於這藝術祭的經歷(有九十篇,我推介這一篇 - 夏耕冬讀 — 北川fram ),但在雨中幫藝術品洗澡後在山谷中泡室外溫泉的感覺,還是要自己感受的。要繼續工作了。至少這書室中充滿漂亮的詩,以前藝術與生活的關係多密切呢,書室又叫「燕翼堂」,出自詩經‧大雅 : 「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哉」。亦可見於門外對聯,大的是:「燕詒子孫/翼勵綱常」字小一點的是「燕樂一堂濟濟盈盈陳其俎豆遐思木本/翼馮三祖雍雍穆穆佑我兒孫不替烝嘗」現在的房子卻只叫凱旋門之類。大概也很反映時代 - 崇洋、好勝。有需要耐心而遲遲未能訂案的習作,亦有圖畫書未開始畫。卻不斷糾纏在自我麻醉或固執之間。停雲久久不散,從前不知道天是可以連續陰這麼多天的,更不知道它能如斯扣人思緒。這類事情不欲多說。
"I believed that I wanted to be a poet, but deep down I wanted to be a poem." — Jaime Gil de Biedma
"I believed that I wanted to be a poet, but deep down I wanted to be a poem." — Jaime Gil de Biedma
Sunday, February 23, 2014
鳥居
青葉素芳晴滿目的周日早上,天空藍得像宮崎駿電影中的夏日,往超市後,決定走路上山。從薄扶林起步,二十八分鐘便到達。一個人往山頂走,能隨心跟樹葉雲朵擺動,又能默默儲起力量保持步速。山頂上一片喧鬧,充滿寫生吃雪糕的人群,穿短袖衫漸覺微冷。不喜歡周末的山頂,吵鬧如街市般,幸好今天去的是盧吉道上一家私人住宅,早前寫過,亦有很多新聞報導過的盧吉道27 號屋。當行山徑一片熱鬧,轉上小徑後卻聽不見半點人煙。風一來吹得片地歷史痕跡,屋外紅色古郵箱,令人想起黑白照中人力車夫從山頂眺望風景的映像。大宅是盧吉道最舊的房子之一,建於一九一四年,第一代業主是英籍建築師鳥先生,香港現今最大建築公司的創辦人之一。
大宅建成後由鳥先生哥哥居住,比他更出有名的卻是鳥太太伊利沙伯,是二十世紀初旅遊家,足跡遍佈天下並寫下許多旅遊日記。大宅後來轉讓給太古船塢作員工住所。很難想像他們都住在這兩層高,飽覧維多利亞城的的大宅內。第一次參觀香港的舊貴族房子,感覺像蘇格蘭host parents的房子,樓底高,窗戶卻從地上一直延伸至天花,床邊舖上舒服的厚地毯,窗外永遠古樹婆娑,綠蔭如畫。晚上華燈亮起,彷彿會有馬車把客人載來,到泳池旁開派對喝泡泡。今天天色很完美。在日落前回到銅鑼灣,看見白爪魚時他在專心選書,然後經過擠擁人群,最後沒有買冰酒、也沒買雪糕,卻看見日落,躺在地上看了點書,你大概已經很累了,我卻沒有專心看書。天空剩下一片紫藍,而白色鬱金香在夕陽中依然帶着新鮮獨特的美,這裏沒有從荃灣至鯉魚門的美景,但有使時光停下的寧靜。
Sunday, February 16, 2014
偷書




偷書賊電影中,因被逼害而躲在地牢多月的猶太籍朋友Max請Liesel為他報告天氣,這個每天仍在學習新生字的女孩起初不肯定地說:「陰天?」他引導她﹣用自己的眼睛和文字來描繪。向來相信文字力量的我,覺得這段特別感動。電影過後,我們坐在溫暖的拉麵館裏,沒有防空洞外連續不斷的炮彈聲、不用眼睜睜看着鄰居被抽出街上拉走、沒有突然離別、不用一天兩餐吃豆湯;寒冬中卻有滿桌溫暖食物和說不完的瑣事,實在是無比幸運,瞬間忘卻生活裏的無聊擔憂。白爪魚說世上云云書架中如此多書,卻依然有些能寫及平日較少人寫的關係、情感和經歴而且如此令人感動,不是很奇妙嗎?很喜歡書裏繼父和偷書女孩的親情,也喜歡Max親手給Liesel做的故事書,這兩段在電影中都不太深刻,大概因時間限制不能全部搬上螢幕,但其餘內容罕有地忠於原著,有些對白什至直接從書裏抄出來,沒有故意編改內容以令情節更婜湊。電影把當時人們的惶恐呈現得更細緻;亦很喜歡平安夜的一幕,繼父母和偷書女孩把外面的雪一筒筒帶進地牢裏,堆起一個可愛的雪人,讓喪失自由的猶太籍朋友Max可以感受外面天氣,在滿壁粉筆字的牆壁下,爸爸吹着口風琴,一家圍在篝火旁,是超越文化界限,真正簡單幸福的平安夜。還有,很喜歡女孩穿的衣服。偷書女孩的傾慕者,一頭檸檬色金髮的Rudy, 也是一個很漂亮的角色,永遠樂觀勇敢和純真。今早見到明慧,她說她爸爸也很喜歡這電影!一個故事,看到人性很多面﹣包括最美和最黑暗的。然後,散步至聖佛蘭士街,買了一杯跟倫敦味道一樣的咖啡,準備去探黃色茶壺,才發現白爪魚不能一邊走路一邊喝東西,於是坐在最喜歡的城市樹群下,他說有點像買Monmouth Coffee, 我則忙着欣賞這片小小寧靜角落裏豐富顏色和磚塊交疊,忘了頭頂還有一大片彷彿被魔法眷顧的綠葉。在CG 碰上很多朋友,外面天色漸暗,顯得咖啡店內份外溫暖。
偷書賊上映前在紐約時報賣了兩版空白的廣告,只在下方以小字寫着 Words are life.
More about the book: http://www.maoshanc.com/2014/02/blog-post.html
Thursday, February 13, 2014
白屋
以前每星期都聽商台一個名為摩星嶺四號的節目,內容主要圍繞外星人、靈異事件、秘密組織、間諜特工、歷史等。「摩星嶺四號」一名取材自前港英政府政治部為於摩星嶺的域多利道扣押中心,這裏於六十年代曾拘留不少左派人士及間諜,進行嚴刑逼供以至私刑審訊。後來,懷疑因為電台在未事先通知主持的情況下,剪掉關於六四的一段評論,引起主持不滿,節目便告終止。住在南區的我卻依然天天經過摩星嶺此神秘白屋。
去年秋竟因偵探工作關係有機會參觀白屋,平日經過以為白色圍牆鐵絲網後只有兩所小平房,沒想到裏面如此大,佔領半個山頭,樓梯炮台依山而建,看得見整個海峽和我的家。建築物內已沒有太多遺下,只是山下低座仍有鐵窗牢房,地上單獨牢室厚厚牆壁的痕跡仍然可見(蔡渭衡曾在明報撰文:「在營友稱爲『罐頭』的狹窄單人倉,地上只有一塊木板,牆角有强力風機,天花板上則是一盞大射燈。這樣狹小密封的地方,開動抽風機,照射著强光,使人坐立難安,整天不停的嘩啦啦機聲,震耳欲聾﹔撲面而來的强風,無處可躲;眩目刺眼的燈光,使人難以入睡,在那裏分不清白晝黑夜。 白屋內折磨包括單獨囚禁數個月,三面墻上都裝有窺鏡。廁所在外邊,每次去洗手間都要大力拍門,犯人在此並沒有自主權,有犯人忍不住會就地解決。此外,囚室內吃的是,一日三餐用膠盆送來的『沙谷米』,也就是夾雜著沙石的米飯、臭鹹魚仔及半杯茶。囚室內,灰白的牆上 被人寫上『報國』、『寧死不屈』等字句。」);方格石屎牆間有遞槍口,彎成 'RE' 字樣的鐵欄杆仍存在,是建築物成為政治部前身的証據。政府文件、書籍及維基百科一直相信這群建築物建於一九五零年,作皇家工程兵的俱樂部(Royal Engineers),後來工程兵解散,建築物被直接由英國軍情五處指揮的神秘政治部徵用為拘留所。如其他偵探習作,我們為建築物及地區寫身世書,起初還擔心政治部的資料很難找,建築物亦不太特別,身世書會空空如也。但還是要相信每片土地都有豐富的故事。初次去政府檔案處看文件,已發現它的故事不始於五十年代,而是更早更早之前。經過一番努力,看了很多信件、地圖、航空照後,已可確定它建於戰前,約三十年代末,跟銀禧炮台同一時期,而不是後來建在銀禧炮台上,建築物舊圖則顯示它原本有大陽台,後來經過大改動,而最有趣的是地圖標示了一系列地道入口。
大家因為不同原因,均要找出址內是否有地道,這類要爬的活動當然派年輕的孩子去。剛剛的周六,一個下毛毛雨的早上,來自加拿大的設計師、各方顧問和美方客人在建築物裏開會,我和加拿大籍規劃師帶好電筒出發去找那條在地圖上從沒有名字/又巧合地荒廢了的古路。經過炮台後,路隱沒在高及腰間的野山芋群下,看看地圖,知道應該正站在地下室頂了。這一帶山勢斗峭,要跳下半個崖才抵達荒廢古道和第一條地道入口。看來每條地道都連接炮台,方便把火藥吊到大炮去。以荒廢經年來說,地道出奇地乾淨,只有兩條地道盡頭的大型地下室內有小蝙蝠。地道都有偏道,太窄,容不下人,大概是照明道(以前會把照明油燈和軍火分開放)﹣但實際用途,仍待考究。很想快點找一輛模型四驅車裝上鏡頭,開進那些行不到的部份去看看。那天共探了四條地道,很奇怪,每條地道門口都長滿生倒刺的植物,爬過時把我們由頭到腳纒着,大自然為什麼要特意保護它們呢?一面行不知樹葉下會否有洞,感覺就如置身電影中。而在這無人的山頭裏,卻處處散落舊地磚和土地公公,那是因為這裏曾經滿佈寮屋,由海邊延伸至荒廢炮台,都是鐵皮屋木屋和小型工厰塑膠厰,沿路仍看得見工厰遺下的數片牆,地道裏有昔日居民的塗鴉。從白屋一直到海岸,中間有炮台、舊房子、樹林、古路、地道、軍事用的瞭望台,古路佈滿厚厚秋葉軟棉棉、海水聲船聲沿途未止,樹葉偶然從高處慢慢飄落,很神奇很恬靜,香港竟然還有這樣的淨土。這樣有潛質的地方,若好好復修後可以如犬島精錬所一樣powerful的古蹟+新建築。(犬島利用遺跡本身結構發電取暖,它本來是鍊銅廠廢墟,以島上黑色石取熱、長隧道和舊煙囪的風壓通風。)可以把地道改建成讀書室或咖啡廳,古道上聽着海浪開派對。相信有這樣豐富故事而且依山旁海的土地是任何好建築師夢寐以求的。客人卻好像只關心價錢... 有時會想,大家都讀建築,為何他成名後彷彿只變成計算機,脫胎成商人。所以我心裏只好希望... 周二又跟白爪去了由軍火庫復修而成的亞洲協會香港中心,不知道它算不算做得好,但我心裏仍希望白屋的新設計會是好的...記得亞洲協會香港中心為什麼要把整個設計改為離地嗎?
還有,雖然我不怕爬地道這類工作,但也有丁點難受,不過看得出師姐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在地道裏看見頭頂蝙蝠盤旋、腳前肥老鼠跑過,依然堅持要看到牆上機關的字才走。回頭卻見我們都跑了!親愛的讀者們,我不怕黑/鬼等,會盡量耐着心解開荊棘,拉着樹木跳落懸崖,但其實還有少少怕髒和潮濕的泥土,那晚在床上一閉眼就想起地道的氣味,所以心裏還是希望你讚我勇敢的。
我會想想王維的話安慰自已:「青苔石上淨,細草鬆下軟。窗外鳥聲閑,階前虎心善。」
去年秋竟因偵探工作關係有機會參觀白屋,平日經過以為白色圍牆鐵絲網後只有兩所小平房,沒想到裏面如此大,佔領半個山頭,樓梯炮台依山而建,看得見整個海峽和我的家。建築物內已沒有太多遺下,只是山下低座仍有鐵窗牢房,地上單獨牢室厚厚牆壁的痕跡仍然可見(蔡渭衡曾在明報撰文:「在營友稱爲『罐頭』的狹窄單人倉,地上只有一塊木板,牆角有强力風機,天花板上則是一盞大射燈。這樣狹小密封的地方,開動抽風機,照射著强光,使人坐立難安,整天不停的嘩啦啦機聲,震耳欲聾﹔撲面而來的强風,無處可躲;眩目刺眼的燈光,使人難以入睡,在那裏分不清白晝黑夜。 白屋內折磨包括單獨囚禁數個月,三面墻上都裝有窺鏡。廁所在外邊,每次去洗手間都要大力拍門,犯人在此並沒有自主權,有犯人忍不住會就地解決。此外,囚室內吃的是,一日三餐用膠盆送來的『沙谷米』,也就是夾雜著沙石的米飯、臭鹹魚仔及半杯茶。囚室內,灰白的牆上 被人寫上『報國』、『寧死不屈』等字句。」);方格石屎牆間有遞槍口,彎成 'RE' 字樣的鐵欄杆仍存在,是建築物成為政治部前身的証據。政府文件、書籍及維基百科一直相信這群建築物建於一九五零年,作皇家工程兵的俱樂部(Royal Engineers),後來工程兵解散,建築物被直接由英國軍情五處指揮的神秘政治部徵用為拘留所。如其他偵探習作,我們為建築物及地區寫身世書,起初還擔心政治部的資料很難找,建築物亦不太特別,身世書會空空如也。但還是要相信每片土地都有豐富的故事。初次去政府檔案處看文件,已發現它的故事不始於五十年代,而是更早更早之前。經過一番努力,看了很多信件、地圖、航空照後,已可確定它建於戰前,約三十年代末,跟銀禧炮台同一時期,而不是後來建在銀禧炮台上,建築物舊圖則顯示它原本有大陽台,後來經過大改動,而最有趣的是地圖標示了一系列地道入口。
大家因為不同原因,均要找出址內是否有地道,這類要爬的活動當然派年輕的孩子去。剛剛的周六,一個下毛毛雨的早上,來自加拿大的設計師、各方顧問和美方客人在建築物裏開會,我和加拿大籍規劃師帶好電筒出發去找那條在地圖上從沒有名字/又巧合地荒廢了的古路。經過炮台後,路隱沒在高及腰間的野山芋群下,看看地圖,知道應該正站在地下室頂了。這一帶山勢斗峭,要跳下半個崖才抵達荒廢古道和第一條地道入口。看來每條地道都連接炮台,方便把火藥吊到大炮去。以荒廢經年來說,地道出奇地乾淨,只有兩條地道盡頭的大型地下室內有小蝙蝠。地道都有偏道,太窄,容不下人,大概是照明道(以前會把照明油燈和軍火分開放)﹣但實際用途,仍待考究。很想快點找一輛模型四驅車裝上鏡頭,開進那些行不到的部份去看看。那天共探了四條地道,很奇怪,每條地道門口都長滿生倒刺的植物,爬過時把我們由頭到腳纒着,大自然為什麼要特意保護它們呢?一面行不知樹葉下會否有洞,感覺就如置身電影中。而在這無人的山頭裏,卻處處散落舊地磚和土地公公,那是因為這裏曾經滿佈寮屋,由海邊延伸至荒廢炮台,都是鐵皮屋木屋和小型工厰塑膠厰,沿路仍看得見工厰遺下的數片牆,地道裏有昔日居民的塗鴉。從白屋一直到海岸,中間有炮台、舊房子、樹林、古路、地道、軍事用的瞭望台,古路佈滿厚厚秋葉軟棉棉、海水聲船聲沿途未止,樹葉偶然從高處慢慢飄落,很神奇很恬靜,香港竟然還有這樣的淨土。這樣有潛質的地方,若好好復修後可以如犬島精錬所一樣powerful的古蹟+新建築。(犬島利用遺跡本身結構發電取暖,它本來是鍊銅廠廢墟,以島上黑色石取熱、長隧道和舊煙囪的風壓通風。)可以把地道改建成讀書室或咖啡廳,古道上聽着海浪開派對。相信有這樣豐富故事而且依山旁海的土地是任何好建築師夢寐以求的。客人卻好像只關心價錢... 有時會想,大家都讀建築,為何他成名後彷彿只變成計算機,脫胎成商人。所以我心裏只好希望... 周二又跟白爪去了由軍火庫復修而成的亞洲協會香港中心,不知道它算不算做得好,但我心裏仍希望白屋的新設計會是好的...記得亞洲協會香港中心為什麼要把整個設計改為離地嗎?
還有,雖然我不怕爬地道這類工作,但也有丁點難受,不過看得出師姐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在地道裏看見頭頂蝙蝠盤旋、腳前肥老鼠跑過,依然堅持要看到牆上機關的字才走。回頭卻見我們都跑了!親愛的讀者們,我不怕黑/鬼等,會盡量耐着心解開荊棘,拉着樹木跳落懸崖,但其實還有少少怕髒和潮濕的泥土,那晚在床上一閉眼就想起地道的氣味,所以心裏還是希望你讚我勇敢的。
我會想想王維的話安慰自已:「青苔石上淨,細草鬆下軟。窗外鳥聲閑,階前虎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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