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November 10, 2016

早晨

早上七點半到八點十分 226
太陽一點點拂開樹林、河灘、山頂上的霧氣。 青蛙唱了一晚上的歌,在咕咕地喝水。 貓頭鷹的夢正做到精采關頭。 兔子小心翼翼鑽過籬笆,嚥著口水跑向菜田。 蜘蛛不厭其煩地補著被獨角仙第三次撞破的網。 蜂蜜正一點點逃出蜂巢,沿著樹幹往大地流去,那兒有一隻張著嘴的小熊,等了很久很久。 人類小孩正坐在校車裡,低頭咬一口芝士火腿包。 人類大人好不容易擠進地下鐵,趕往世界的各個地方工作或是破壞別人的工作。還有一部分大人什麼都不幹,喝著茶,吃著果醬吐司,趴在窗前笑話路過的每一個人。

Friday, September 23, 2016

游記

隨着中秋過去,秋風來臨,碧藍泳池水除了變得冰冷,還泛起不斷的波紋。我總會做很久熱身仍下不了水;但每天早上都會遇見同住八座的幾位老鄰居(泳池就只得那三四人, 救生員卻有六個)一個是每天都臉帶笑容想搭訕的七十五歲老婆婆,她的樣子很甜美,帶着耳襲機都會每天下來游泳,又會讚我游得好好;另一個是惡臉但好人的婆婆﹣說「怕凍就唔好游啦,我冬天都游㗎」;還有一個年輕時做五金店,受過工業意外,做過無數次手術雙腳全歪了,仍每天下來游的范婆婆;她說不是每天下來現在已經不能走路了。還有著名的劉太,現今已經八十歲仍每天游四十五分鐘;又會跳社交舞,她五十歲時因先生離世才開始學游水;被池邊教練看中了,找她出國游老人組比賽。那麼我沒有辦法,一定要跳下冰水啦。修行兩年,現在有三個師母師父;早上游泳是大師父男神開給我的藥;有時不一定有效,但近日因為池水變凍的原故反而爭加了挑戰性,我覺得做運動時push over the limit那刻是很有趣的,真的逼使你要專注。
 

在加拿大讀小學時運動日是很好玩的,但也不太喜歡;到了中學直情覺得越野賽跑日和運動日是被逼做的慘事,等不及離開中學不用再上數學和體育課。現在卻每一天都做運動。
昨天說到自己很喜歡潛到水底幫忙拾回頑童掉到水底的透明水杯,今天又有機會替救生員拾回被巨風吹到水中的水泡,覺得自己很有拉布拉多尋回犬的氣質(喜歡水和喜歡把東西尋回)那天跟ally 的同事們去行山,Queenie 說貓小姐一見到水池成個人情緒高漲。
另一個本周很懷念的時刻是在京士栢公園旁的空中瑜珈室的下午,那天太陽照在我那塊瑜珈蓆上,是美女們搶着閃開的位置,我卻懷念至今,羊哥哥是其中一個最好的瑜珈老師。
好了,游好水,要外出去做較挑戰性的事情。入油時咖啡店的朋友們都會很親切地說コニーちゃん早晨。下午會見到朋友。也會有可怕的事。

Thursday, September 22, 2016

水潭

貓小姐爬到瀑布頂、正猶豫是否要跳下高達五米的山崖時,同行另外三位男孩子己經跳了下去。其中一人竟然不僅丟掉了眼鏡,讀過地理的同學都知道瀑布下的水潭經過長年累月猛烈衝擊,水深可達十米,大家正荒張之際,外國人朋友竟說懂得閉氣潛水術,來得及擔心前他已隱沒在碧綠水底,最抵死的是上水時他不但找回gary同學的眼鏡,還偷偷在水底戴上了眼鏡,浮回上面。這位名叫米高的外籍朋友是他們的老闆,同事們都很欣賞他,覺得他是萬能的,這次更發現他連潛水都能。
我家泳池常有頑童把池邊的膠水杯拋進水𥚃,我也很享受每早游水時潛到水底把水杯捨回,有時覺得自己像隻愛游水的尋回犬,過着每天起床游水喝咖啡然後畫畫和做瑜珈的規律練功生活已經多過一個月了,雖然每天都有漂亮的時刻,但也遇上很多掙扎。那天能夠一改一貫的規律去到郊外做點不同的事感覺十分清新。
那天行山其實是ally 同學公司活動,但卻充滿驚喜,爬過石澗,吃過山間的豆腐花和公仔面,看見漂亮清澈水、行了獨木橋,還要坐超級快的快艇。真的很想和朋友再去一次,但通常都不會發生,大家都太忙了。晚上去了樹熊爸爸和樹熊媽媽山道家吃火鍋,他們預備了很多很新鮮的蔬菜,西班牙直送黑毛豬和很香豆味的豆腐等等,大家都吃得十分滿足。

Tuesday, August 9, 2016

十年

十二年前我們這班來自七十多個不同國家的同學有機會一起分享了很特別的兩年。住在香港,每年都有回去的機會,星期六下午拿着背包回到烏溪沙校園,沒想過會有什麼特別感覺,但晚上的校園,趕着換衣服去校長家喝酒,然後一起行往飯堂派對的感覺實在好像回到十七歲時。相信很多同學們都帶着既期待又戰競的心回來這個畢業十年的重敍。如我來自加拿大同房說:這次有三天時間給我們修復補救那兩年年青無知時所做的事。
為了這次重敍我們早在二月便開始分工計劃,重敍前一周我和皓羚同學都很緊張又興奮。我負責慈善拍賣的部份,所以要給每個同學發電郵,提醒他們從自己工作、生活或國家帶一件有趣的物品回來作重敍周時拍賣用,拍賣所賺取的金錢將會捐助給學校的獎學金,讓一位年輕人有機會過同樣奇妙的兩年。在所有好朋友幫助下,拍賣進行得十分成功,兩位司儀表現實在太令人難忘,再次提醒我身邊同學是如何有才華和特別。大家帶回來的物品亦充滿心思,其中米米帶了爸爸親手寫「海內全知己 天涯若毗鄰」的墨寶回來,拍賣了三千多元;當人類學研究的學思同學帶了一條六千多年老的古玉頸鍊來拍賣、肥魚同學親手做了一個寫有我們班名的陶泥香薰座;皓羚同學帶了香港著名畫家的數張市場上買不到的畫來;新加坡同學在家親自手做了一盒Hay Bee Hiam; 好多人帶了好味道的酒,有來自日本和蘇格蘭的威士紀、來自馬其頓和俄羅斯的烈酒又有來自西班牙的風乾火腿和紅酒、又有來自巴拿馬的冧酒。當中亦有人帶了家鄉的手造工藝品和衣服來拍賣,來自愛沙尼亞的同學帶了自己後園種的茶葉;我帶了兩年前雨傘運動時畫及出版的限量版夏愨村地圖來拍賣,加上親筆簽名後共拍賣了六千元,是當晚拍賣得最高價的單一物品 :P 最後,竟然還有一件驚喜拍賣品,就是特地回來參與重敍的物理老師的胡鬚!
除了自己病了去不到遊船這一部份,大家都認同這次重敍實在十分完美。看見朋友都在實踐理想,做一些改變世界的事情,實在很奇妙。希望不要等十年才再重遇吧。我猜好多人十年前都仍很年輕很無知,而一起住一起上課兩年亦是很累人的事,當時未必有好好珍惜這個如此獨特的經歴,但這個地方絕對在每個年輕人心中播下了一夥種籽,讓他們長成今天的我們,並在世界不同的地方做着漂亮的事情,互相支持及鼓勵大家。在我們當中有同學成為了新聞報導員、瑜珈老師、來自挪威的同學之前當記者,即將轉做老師等。以往頑皮極的同學現在在大學當巴西文學講師。重敍好像給我們一個回到十七歲的機會。
周六晚飯時很想找日本同學まりちゃん拍照,因為她一到步已找了我數次,但來回走了好多遍都看不見她,最後看見她躲在厠所裹哭。晚飯開始前為一位我們班來自東帝汶的同學Jonia 默哀令好多人都傷心起來。她實在是同班中其中一位最笑容燦爛最純真可愛但又堅強的同學。記得以前跟Leanne和Jonia一起在咖啡店談天,她說到東帝汶內亂時她和朋友會躲在教堂裏被開槍火,說得輕鬆自然,尤如每天日常的事。她是我們學校第一個來自東帝汶的學生,這麼遠來到香港,並爭取到加拿大讀大學的機會,卻在一次夏日營游水時遇溺死亡。跟很多同學一樣,我也經常經常想起她。如leanne 所說,年輕的她已然如此特別,多麼希望能看見長大後的她。生命實在很奇怪。但願我們都會珍惜身邊的人。

Tuesday, July 19, 2016

活着

my seaside studio 星期天早上迎接了一整天的Now TV電視訪問。漂亮的記者姐姐和攝記哥哥今次拍攝關於香港的生死教育。上周講故事小組特地做了一次周日故事會,用了我兩年前為贐明會畫的小老虎圖畫書。這本圖畫書是贐明會「共童導過」兒童哀傷輔導服務的一部份,面對親友的離世,兒童心理需要往往被忽略,導致情緒困擾,甚或出現精神及行為上的問題,需要專門的服務協助。贐明會當時見香港缺乏相關資源,故此找了我合作創作。除了自己的故事又分享了幾本跟死亡有關的圖畫書,給別人講故事和讀到好的故事真的很愉快。結果本來兩小時的訪問,做了一整天,到五時才完結(中間記者們去午飯,我則去了上空中瑜珈課)
節目其中一部份做了我們兩年前在中環街市做過的Before I Die 黑板。這次在銅鑼灣街頭,拍攝途中有一個中年叔叔推着坐輪椅的老婆婆行過,說:「我也好想有想做的事情,但我可以做什麼呢? 老婆要我照顧,我還可以做什麼?」記者姐姐跟他說:每個人來這個世界,可能都是有他的任務和責任要完成,有要學懂的事,你今日未死,或者是還有一些責任要負,有一些東西要學,可能你要做的,就是照顧好你老婆? 然後, 他慢慢行往黑板處寫:想做好今天要做的事。 根住說了聲「多謝你」就走開了。
讓小孩子認識死亡 http://www.maoshanc.com/p/blog-page_12.html
The Little Tiger Story http://www.maoshanc.com/p/blog-page_7.html
Before I Die (HK Chapter) http://www.maoshanc.com/2013/09/blog-post_8.html

Tuesday, July 5, 2016

藏缽

今天早上上了我最喜歡的June老師的空中瑜珈課,懸在空中的課室面對一片綠悠悠的古馬場及模型似的架空天橋,老師課後敲的藏缽總讓我覺得又去了山之間一趟。喝過好好味道的咖啡後,約了記者在小山丘下等去做親愛的樹的訪問。
水務署計劃砍斬石硤尾主教山上的兩棵大樹,是擔心下面荒廢數十年的水庫會承受不起大樹的重量。街坊們都十分反對,對兩棵樹和小山丘上的公園好有感情,很多街坊每天早上都到那裹晨運。其中蘇先生更加在公園自製了不同的健身設施,讓所有人使用。他們都說石硤尾地方擠迫、處處均是樓宇與馬路,有如此寧靜的一個地方,讓他們在大樹下運動,呼吸新鮮的空氣是一件很好的事,認為「政府做事不該官僚,在未證實到大樹係咪真係會影響到水庫結構下就一聲令下就要斬樹,忽略左市民的聲音及自然環境的重要。」
前往那裹要經一條青綠的坂道,一路上山我和記者都濕透了,但一見這個由居民自發做的小公園簡直不得了。公園本來有鐵絲網圍着,但居民早就開了一個入口,建了供人共用的小型韆鞦、健身器材,有大太陽傘、樹上繫上許多供人掛袋的鈎、有鐘、單車、椅子、日曆、茶水部、適心打理的植物、綠油油的草地、打着羽毛球的街坊、有老伯伯在高低杆上引體上升,訪問時更有馬騮經過。
四邊被密密的大樹包圍,是一個真的秘密花園,說不定有些老人的浪漫的故事在這裹發生啊。訪問一半,下起大雨,我們躲在兩把深藍色的太陽傘下看着大雨灑在野生的草原上,美得很。
希望我們可以讓這兩棵很老很老很漂亮的大樹留下。
坐在樹下畫畫意想不到地舒適感動,風吹時樹葉奏起溫柔的樹曲,真的很美。
你知道嗎,原來世界上有些事情比我想像中更可怕更傷痛,活了二十多年,彷彿現在才意識到原來有些事情不該是那樣子的,原來有些事情連文字都不能表達。所以,就只好在一切安好時享受每一分鐘。這是一個可以寫一本小說的六月。對我來說,大概是必經的。不知道回頭看會覺得是畢生難忘還是慘不忍睹。在這些事情以外,也有很多值得記下的事,羚羊小姐、肥魚小姐、小獅子先生、浣熊小姐還有母鹿鹿的愛。現在還得深呼吸着才能寫這篇文章。

Friday, June 10, 2016

南朗

三隻小豬(兩隻狼)偷渡記。波女(即我婆婆)已搬來我家一年多,我們一向感情很好,只是近年身體每況越下,令她終日鬱鬱不歡,那裏都不敢去,只願睡在床上。雖然什麼檢查都做過,醫生說她身體好得不得了,但仍不時聽她細聲說其實每天都好辛苦,只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等話。本來我們都不是那些會把苦掛在口邊的家庭,所以說出口來必定是真的覺得很難受。而我亦試過忍不住加入批評一下,因為媽媽是堅信無論什麼歲數及情況,身體都是要自己鍛鍊的,不該倚賴別人。所以無論每次我感到多不適都會出去跑步,用自己的力量去讓身心感覺好一點。但亦很明白痛苦時刻是希望有人陪伴紓困。我一方面確信媽媽自小教導一套,但同時很明白波女的感覺及身體病患時的不適感,事實上,每次花數小時陪伴她讀書談天,她便會好一點點。她出了名對什麼都無興趣,終日只在禪定,過了兩年,竟然讓我想到一件她可能有興趣的事情,亦緣起自我古墓派的修煉,所以昨天我們一起在海邊工作室上早課,聽故事,聽過數小時後見她整天都滿臉微笑。上課後吃了最好味道的午餐和咖啡,然後跟皓羚同學、肥魚、蛇和古鐘先生去行山,出發前看見另一邊山谷驟然大雨紛飛,幸好我們竟能在很舒服的陰天下行至山頂。
又在白雪雪的涼庭上坐了很久,研究遠方遊樂場內的玩意,一起行小石路,很喜歡這個小山頭,有人會來種花做廟,很有生氣。行到最頂是一個直昇機坪,可以看見整個南區的海灣,山頭盡是漂亮的小野花,山腰被恬靜航過的吊車點綴得七彩繽紛,既開闊但又私密。好像一個秘密花園般。
我們這次從黃竹坑出發。黃竹坑道歷史上屬於群帶路的其中一段,早於香港開埠前便已存在。海洋公園盤據著大半個南朗山,其不少遊樂設施均在南朗山的南部山麓。海洋公園的前身是巴黎農場,農場位於南朗山北部的山腰,創辦人謝德安是澳門富商何鴻燊的親戚,於1950年代開辦,於1972年7月因為政府撥地興建海洋公園而結業。
雖然結果昨晚沒有睡好(但也不是我的錯啊),又聽見波女發很可怕的夢而大叫,但想起昨天,和朋友一起的時間,在大自然中的時光,一起學習到的新知識等還是感覺很感恩。

Tuesday, June 7, 2016

領悟

And once the storm is over, you won’t remember how you made it through, how you managed to survive. You won’t even be sure, whether the storm is really over. But one thing is certain. When you come out of the storm, you won’t be the same person who walked in. That’s what this storm’s all about.” ― Haruki Murakami
我猜每個人在生命中的學習旅程必定都不一樣。有些彎是誰都不會意料到的。周日上了一課很好的空中瑜珈課,很喜歡那個課室,下午總是充滿陽光,可以看到整個古舊山谷大草原,跟食字女王師傅的修煉室一樣。又看到堅拿道天橋兩旁的古墳場和茁壯的大樹。這個老師會在課末敲鐘。本來在讀一本很有名的阿富汗小說,以為會看見好多人性的掙扎和光輝那種。可是卻很失望,於是轉讀了另一本書,其中一章訪問一位佛教比丘尼,說的誰都聽過,聽過幾百萬次的東西,這次讀來卻很有體會。不過,明白和實踐往往是差天共地的,實踐需要每天練習。在可以接收到的一刻遇上也是值得愉快的,因為有一些困難時刻確實是讀什麼都沒有用。相信沒有古墓派孩子入門第一天就學懂一切,一切事情都需要適應和不段學習。另外,一直知道一些看似是優點的特徵可能也是絆腳石,但其實一些看似絆腳石的性格特徵也可以有好好發揮的空間。現在只讀多了數千字,像讓一滴小陽光照進陋室般,或一夥偶爾掉到掌心中的小星星,可能會轉瞬即逝,實際上如何實踐還需要好多思考和學習。想懂了那些可能比微塵更微不足道的點滴,感覺開心了一點點,也可能是湖水藍綠色仙丹的神效,可能正處於起伏循環中最好的一點;開心的感覺是怎樣的?是會打從內心的笑,會想畫畫,會想念跳舞、會看到自己能回獻給世界的可能;我記得自己說過,痛苦的時刻實在太難受,本來一秒都嫌多,這一點我依然相信的,但希望下次再發生時,不要在客觀痛苦上再加多幾下傷害。這不代表客觀世界變好了,但至少不會覺得那麼絻望。過去的掙扎亦不徒然,的確,沒有風暴的話便不會成長,雖然過程一定不好受,我只可以安慰說仙氣大概是這樣煉成的。不過我也不是想要仙氣。
昨晚在演藝的現代舞老師請了假,由他先生和卡雯老師上課。雖然自覺跳得不好,但我猜我確是喜歡跳舞的,用手畫小彩虹、撥開雲霧才轉身。又分成小組排小舞蹈,哄得大家都大笑起來。課後仍想起他們倆,都是很漂亮的人,不只是外在的漂亮,而是發自內心的溫柔和關切那種。也很想記低上周的練習,老師要我們圍圈坐在地上,逐個問舞蹈訓練的是什麼。結尾時老師說在他的舞蹈室中,首先要放下課室外的自己,不管你課室外是百萬富翁還是抑鬱症病人,來到這裏都是要專心跳舞。只有那樣才能準備好上課,在他三十年的教學經驗中,沒有人是學不懂的,連盲的、傷殘的,也有跳舞的方法。跳舞時有很多事情要兼顧:呼吸、拍子、空間、感覺、動作等,根本不會有空間去容納你的個人苦難,或那課室外幾分鐘上落幾十萬的你。他又提醒我們不要浪費自己的時間和別人學習的機會,假若不是熱愛跳舞就不要再來了。生命很短暫,假如跳舞時還在擔心別人會怎樣看自己等問題,那麼便不要來好了。

Thursday, June 2, 2016

六月

等到漫山火鳯鳯一開,夏天便到了。火鳯鳯雖然紅得很鮮艷,但樹葉卻很平凡細緻。一陣風吹過,火紅色的花瓣如雨飄落。聽說夏天是一年中最快樂的時光,主要是放暑假的緣故,日光變得很長,黃昏仍可撐着小船在樹下喝泡泡酒。而隨夏天而來的暴雨就像在體內潛藏已久的壓力,當悶熱到難以忍受時,便會爆發出一連串驚天動地的雷暴。
沒想過這三年的六月都如此難忘 - 「充滿冒險」。第零年的六月,花了很多天走訪不同派別,最後遇上古墓派的師母,當時感覺是解脫的。記憶中第一年的六月很炎熱,那時只經過數次便解決了問題一半,於是沒有再見她。
那天白爪魚陪我拜訪了一個樹洞,是師母的同門,他鍊製的丹藥是湖水藍綠色的。又見了黃欣同學的攝人大師父。大師父居於古老山谷大草原的頂端,見識過他的武藝,果然非同凡嚮。他問我這次拜見他想要得到怎樣的幫助,一直很好奇為何沒有別的人問我這條問題,又讚我很勇敢願意踏出這一步。但以後將是如何卻仍是未知之數。為了預備這些見面,為了練習新的武藝,為了適應新的解藥,為了消化他們所說的話,竟然意想不到的疲累 - 是始料不及,意料之外的。
不過所有蛻變都是痛苦的,結果可能比我們想像中更意外。是好的。

Friday, May 20, 2016

茶雁

細個啲時好喜歡Omotesando Koffee, 好多國際生活雜誌都介紹它店子簡潔,大泡泡冰咖啡好特別。每到東京都會去位於市中心但很清靜古雅,躲在小巷老房子的分店去買咖啡。後來它在東京結業時,每天人龍數小時長。近日聽說它要來港開業,朋友都好興奮,我卻說這件事跟自己沒有太大關係,因為我已找到最好的了。但最後還是去了看看,位於利東街喜歡里的分店真的好醜,而且可能長大了口味改變了,只是喝到濃濃的商業味。大概跟環境有關吧 - 又真古蹟搬了去假古蹟。
還是我的地底小店好。每星期p-route 中最重要一站之一是到這裏買咖啡,因為它的咖啡真的特別好喝(你要知道,平日我不會選擇去沒有窗的餐廳尤其是咖啡店)但一年來每個周末都會去,上班時也會好想念,那好好味道香氣十足層次分明的piccolo latte, 不會太酸又不會太苦但亦不會無味,有泥土芳香和微微煙熏味、還有苦可可豆的餘蘊,而且泡泡是全香港打得最好的。
當灣仔金鐘開了(又執了)好多好多新的精品咖啡店 - Fuel, Omotesando Koffee, 18 grams, Elephant Grounds, Coco espresso, Cupping Room, Mansons Lot, SFS etc. 最好味的其實是一直隱身超市裏的Zambra. 肥肥的V姐姐在這家咖啡店工作了十年了! 她和maya 姐姐沖的咖啡都特別好味。
總覺得這裏咖啡跟其他地方味道不同之一,可能是因為咖啡豆主要來自老撾(寮國),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平日咖啡豆大多來自南美、非洲、印尼等。Zambra 老闆在老撾長大,後來成為難民離開老撾到香港,賺到錢後,決定回到老撾高原上種咖啡豆,為當地的農夫家庭提供工作。所有咖啡農莊的Resident Farmers都能夠賺到咖啡豆出口後應有的人工、住宿和飲食,而且還有medical benefits 哈哈。另外,在這裏的周末早上認識了好多有趣的人,很多都是老一輩的姨姨叔叔,他們說經常要出外工幹,但每次回港都必定要來喝咖啡。跟他們聊天總是獲益良多。
又可能因為以前去過老撾,所以對那裏特別有親切感。
找到了最好的,感覺很幸福。比英國和京都的咖啡店都好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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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話說去年四月去宇治時買了些春季限定的茶葉回來,味道很特別,媽媽和我一直很回味。就只是清茶無奶都很好味。(有時我會望着一整張餐單埋怨可以飲的東西種類太少了) 但這種綠茶真的是另一個境界。近日很多追捧的京都中村藤吉在太古廣場設立了限定店。昨天路過買了一杯,這裏八款茶都沒有奶,但都很好味。我故之然好鍾意飲有奶的東西如咖啡, 但一天不能喝太多奶(就算是豆奶也都不能不斷喝吧),遇到咁好味的茶真係好令人開心,希望它能永遠在這裏pop up。
大家都喜歡去買它的蛋糕甜品雪糕。希望其他人一樣欣賞簡單一杯茶,好的茶的味道。
補充:其實簡單一杯茶的味道絶不簡單,例如我選的玉露,味道很強烈很獨特。但總覺得好少香港人會行街時說要買一杯茶,大家都想要fancy一點的如越南滴漏咖啡、奶茶、海鹽烏龍紅茶、宇治綠茶雪糕加糯米糍,而不是想要一杯簡單而認真的綠茶。

窮途末路之時 我急需的是你聲音 每當天色昏沉 你就像太陽為我暖身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n5TZfoNz1Q

Sunday, May 15, 2016

小谷

"The road to Chuck-choo passes through this valley, and winds up the mountain side, many picturesque views of the harbour and shipping may be obtained by the lover of nature as he puruses his way; broken rocks relieved by stunted trees, clad in dark green, with occasionally a noble mangoe or lei-chee tree, the branches drooping under the weight of the delicious fruit, give interest to this panorama of nature. But the vegetation is scant, and the rocks sterile, and all around appears to impress on the senses, that Death is presiding genius of Hong Kong."
- China and the Chinese: their religion, character, customs and manufactures, Sirr, Henry Charles, 1807-1872 (Hong Kong excerpt from 1848)
星期天下午在香港仔公共圖書館做了一個關於南區樹木的小講座,當然,每次做訪問講座等前都要空緊張一番,朋友都總喜歡勸我把邀請推掉,但南區和樹木都是我很喜歡的題目。
以往總是做一些關於繪本或建築保育及歴史的分享,雖然是親愛的樹的首席郵差,但要分享樹木的知識不免有點此忐忑,雖然很喜歡大自然,卻完全不是專家。小女子的樹木知識很淺薄,只好跟讀者們分享一百多年前香港遊記中對南區和樹木的文載,一起看三十年代舊紀錄片段中的香港,追尋舊相中樹木,對比今天長大後的樣子,分享了些畫地圖和p-route時所遇見的特別老樹或原生樹 ﹣烏柿、羅浮柿、香港鷹爪花、山油柑、方葉五月茶等都可以在南區找到的樹木,建立親愛的樹這個信箱的目的等等,又讀了很多人寫給樹木的信及一本十分喜愛又很有名的圖畫書﹣愛心樹。最後以梵高文筆和畫筆下的大自然作結。希望可以透過這次講座讓多些人看到讀到歴史書沒有教的香港歴史及文字;另外記着香港並不是一個石屎森林,樹木山林都是城市和社區生活的一部份。

雖然做了差不多九十張圖片的能量點,卻覺得這次實在說得不好,幸好遇上一群很可愛的聽眾,喜歡這樣二三十人的講座,有很多幾歲的小孩子,但更多六十歲以上的老叔叔婆婆,是一群會回答問題的聽眾,而且觸覺靈敏,總能認出舊照片中及我所畫的地圖是那裏!跟上次在畫廊做講座,感覺完全不同呢。
其中一名身穿花花紅衣的老婆婆一面聽一邊在筆記本裹寫字,起初以為她是在發白日夢,但講座後她卻過來問問題,又問關於香港建築歴史,偷看她的筆記本,一頁密密麻的字竟真是紀錄了講座中的重點!她說移民來香港四十多年了,而身穿的衣服竟然有五十多年老「不過一直不敢穿因為太過紅噹噹」又問我香港那家建築公司對香港影響最深遠,那一家最老,建過什麼建築物,邀請我在她的小本裏清清楚楚以正楷寫下來。
每次做這些講座都好懷念以前教小小孩子畫畫的時光,雖然辛苦(對嗓子不好及要趕着讓小孩子在數周內完成一些作品等)﹣但總覺得在這些三四歲的小孩身上學到很多東西;又時不時發夢自己會不會有一次講座或訪問後決定要把工作辭掉,改到醫院或老人院裹講故事等,不過這些都不是一時三刻要着急的事,連師母都認為我該這樣做,但我卻都很喜歡研究工作,覺得兩者都不可或缺。
此外亦有一名叔叔前來問除了深水灣那棵大葉合歡外,南區有沒有其他的大葉合歡,我告訴他我只認識這棵啊,心想大葉合歡雖然會開漂亮的花朵,樣子也不算特別,於是問他是否特別喜歡這款樹,他說「以前球場旁有一列三棵,香港仔亦有,但後來都因為建房子而砍了,我卻總懷念那花香,是兒時回憶!」
另外有一名掛住溫柔笑容的叔叔說認得我幫朋友畫過喜帖(伯大尼修院)原來是朋友爸爸的朋友,說自己是上一代的平面設計師,很喜歡我畫的地圖很仔細,角度很有趣,又喜歡地圖裹不是畫人而是畫小貓。他說年輕時出印刷稿不單沒有PS,是用手拼貼的!現在年紀越來越長,連創作的方式都要隨着改變;拿起工筆畫畫,感覺好像跟年輕初工作時的自己連上了,握着工筆,雖然不再有掙錢的壓力,卻變得眼矇手震,工筆竟成為了測試自己退化速度的工具;幸好他亦找到其他畫畫方式,說水墨時不時在不愉快時把他的心平靜下來。覺得他真的是一個真藝術家呢,有敏感和真摯的心靈。有時覺得這些素未謀面的人會跟自己這個後生女(是他們說呀)講這些事情,就已經很令人感動。
八十歲那婆婆說我很有大學生的氣質,笑。
我猜這些都是我總會答應做更多講座及訪問的原因,除了是樹木的事情,亦會遇到很多有趣的人,有人會很喜歡你的畫,這比金錢酬勞更感動,有陌生人會跟你分享自己的故事,又會遇上同樣在這領域中努力的同道中人。
另外,我答應做這個講座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在圖書館裏,以為可以讀幾本故事書,當然最讀了一本已經很滿足,兒童書實在不應該只給兒童讀,而讀完之後看見聽眾感動的樣子亦令我很滿足,因為跟別人分享了一個很好的故事,聽眾們都拍起掌來。在我很多很多喜歡的事情中,圖畫書一直佔着最重要的位置之一,好的故事應該能感動任何歲數的人。

"In the course of their peregrinations about the mountains on the island, as far as the fishing village on the south side of the island, known as Little Hong-kong (sweet-waters), the naturalists of the Expedition were accompanied by Dr. Hance, the botanist, and the missionary, Dr. Lobscheid, both thoroughly acquainted in with the Chinese language. Little as the pretty name of this settlement, founded so far back as 1668, is applicable to the entire island, it yet corresponds well, and is eminently suitable to the smiling valley, entirely shut in by lofty rocks, in which lies wretched Little-Hong Kong. 
A beautiful wood filled with tufts of flowers, forming for the labours of the botanist a rich supply of the most splendid plants, and refreshed by copious springs of water from the mountains, constitute a lovely landscape. Above the limit of vegetation of the foliage trees, are seen on the slopes of the mountain groups of pines, while the level ground at the bottom of the valley is laid out in smiling rice fields.
Narrative of the Circumnavigation of the Globe by the Austrian Frigate Novara, Volume II, 1857-1859
「孩童時代家住薄扶林村,小學就讀於露德圍的聖華小學。從薄扶林村走向露德圍,必須經迥一條兩旁種滿九里香的小徑。學校後面的山上,就是舊日牛奶公司養牛的牧場。放學後從不安家,總與鄰家的孩子漫山走、闖牛房、比賽鬥牛、當牛真的被惹起火衝過來時,嚇得連忙跳牆,幾次還差點跌死。」 以前薄扶林村的兩側和村當中都有溪涌成坑,村前有蕃薯田和菜田,村屋旁散落有致的種滿不少木瓜、蕉樹和桃樹。村中有大榕樹,我當年一位同學的親人每天早、晚就擔糕餅、水果和零食,從露得圍到榕樹下擺賣,村中沒有人不認識「昌記」婆婆。
我家洗硯池頭樹, 朵朵花開淡墨痕。 不要人誇顏色好, 只留清氣滿乾坤。 王冕

Friday, May 13, 2016

慶生

早前睿杰朋友對我說一直有看這裏的文章,並相信很多人曾告訴我,而我自己都知道 - 你的內心是強大的。我很感激她跟我說,因為我總覺得自己脆弱如一片枯爛了的樹葉。不知怎地,讚賞或感謝的說話不容易說出口,當然我也有覺得自己有很堅強的時候,但更多的是充滿掙扎、無助、憤怒或絕望的時刻。
剛剛過了junior patient diary周年紀念,但仍未正式慶祝。希望可以趁機會派對一番,因為每一天都很不容易,有時候每一分鐘都是掙扎。現在想來,有些問題很早期已開始,中間曾經惡化,又慢慢好轉,卻一直纏擾着。當中亦有很多原因,不是數粒靈丹、幾年內功就能解決。練功的日子有不同戒律,早幾天有一晚破戒了,忍不住一面走路去跳舞途中,獨個兒在街頭流下淚來。本以為自己因為傷心而哭,但細心想想,其實不只是傷心,還有很多更複雜的心情 - 例如怕這事情只會一直不斷不斷重覆發生,一天繼續練功,就永遠好不起來,而功是要畢生練習的,不能間斷的,是一份二十四小時的工作,是身體(缺少了)的一部份。結果那晚、九十分鐘的課只上了四十五分鐘,也好,沒有太羡慕其他繼續跳下去的人,否則又多添一點苦痛。
我很相信要治癒一些問題,有時不須思考它,反而去做些別的事情,例如畫畫跳舞,幫助別人等就會好起來,但也有時那些問題是身理而非心理的,只得耐心面對,所以patient 叫作patient, 都是說的容易做的難的事情。有時完全沒想過今天會有什麼困難,困難卻無聲無色的竄來,像一個小偷,靜靜的在你身體內把你的肉一片片削走。
我很想可以說那些「感謝上天賜予我..... 」的說話,大多的時侯我都很感恩我是自己,尤其在一切都安好的時刻,我很珍惜那些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個清醒愉快的早上,也感恩我有一雙會畫畫的手,有一對喜歡樹木和顏色的眼睛,有很好很有耐性的朋友們,有喜歡跳舞和不輕易放棄的身體,有喜歡看書的耐性等。也很想可以說練功讓我重生了,成為一個更堅強的人云云。但我知道有些時候,這些說話是一點用都沒有的。只想有人把我綁在寒冰床上。
很久沒有想念一些事情和地方,近日柔和的下午太陽常常讓我想起劍橋的河水聲,因為下午三時書已讀夠了,還是該趁日未落前撐船到熱帶雨林去,喝泡泡酒,趕不及去果園吃鬆餅,也有大草原的依伴。一定能把痛楚暫時忘卻。
困難的時刻真的很可怕,會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完整的人,但身邊仍有人找我(這個什麼都不懂的人兒)做樹木的訪問,陪我一起上石榴班的課,行山,喝咖啡,畫展覽等,幾天前見過小時候開始看的兒童文學出版社編輯,將會嘗試替她們畫一本書。今天做了一個雜誌的訪問,又即將要到圖書館做關於親愛的樹的講座,已經開始擔心了,雖然知道最終應該安然無羔的。
老實說我確實有很努力去想該如何解決問題,我並不是那種只顧埋怨的人,亦都試過不同方法,但也許很多事情是需要時間,需要別人的鼓勵陪伴和提醒才能慢慢成長 - 其中有些問題,是我或你過去二十多年人生都沒有想像或面對過的,那麼一時三刻未習慣亦理所當然。亦有一些簡單問題我卻真的不知道答案。
Hey, 那天你說沒有提起星期日慶祝,難道你從沒有看我寫給你的,那裏明明寫着:we'll be celebrating 100 weeks next week, feels like we need balloon & english garden rose. we are celebrating 3500 injections & 3000+ blood drawing holes, 3500 times of choosing of live, staying active and not giving up. and celebrating the empathetic hearts & limitless love my friends shows me. it's a party for myself as much as for people around me, to thank them for their unceasing patience and love. 

There may be more beautiful times, but this one is ours.”— Jean-Paul Sartre
Let's Punt Away -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2XuXRhmbo7w&feature=youtu.be
In the company of flowers, we know happiness. In the company of trees, we are able to think.

Thursday, April 28, 2016

叢生

很多時做關於樹木的訪問,記者都會說跟你談完後約了樹博士,所以不時會出現在同一個專題或訪問中,但始終未見過面。當然,親愛的樹只是一個小信箱,跟詹志勇教授畢生投入保守樹木的工作完全不能相較,有時出現在同一篇訪問,不禁有點自慚形穢,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懂而且不過是做了點很微不足道的事。
直到四月,遇上兩個認真的小記者正為香港電台做一些紀錄片才有機會遇上詹教授。節目每次都會把兩個不同年代但正做相似工作或議題的香港人帶在一起對談,很慶幸被他們選中了,可以認識這位香港大學的明星教授,以及樹木爸爸。
記者由我坐電梯開始拍攝,代表八十後的我在教授房外還拿電話出來影下教授房間的名牌(好像劍橋的學生會專登去朝聖霍金辦公室的門牌般)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但感覺一見如故,未roll 機已經傾到停唔到,他一整幅牆都是綠色的書本,而且掛了一幅漂亮的航拍照在牆上,亦是沙灣徑的老鄰居。
不過最投契的還是談到梵高和古典音樂的時候,一入門口已發現辦公室電腦螢幕全都是梵高的油畫! 訪問約在兩時半,談到六時半都未完成!
覺得教授和很多好的教育工作者都很可愛,擁有十分謙卑的心,願意跟我們這些小朋友談東談西整個下午,亦不怕在鏡頭面前批判權貴。怪不得他教的課破了香港大學創校以來的出席紀錄,有一千多個學生選修,又被學生選為最受喜愛的教授。
羡慕他說做了研究工作三十五年從來沒有一天覺得厭惓,更羡慕他有如此深厚的學術知識,聽他談泥土、剪樹、城市樹,提醒我科學和不斷學習的重要性。
巧合地說起我最喜愛的一棵樹 - 卜公花園那棵,我告訴他很多記者都問我為什麼樹幹會打橫生,卻一直不知答案,教授說原來這棵樹曾經在暴風中倒下,在今天的政府管理下必定會立刻把它移除,但當時沒有這樣做,於是樹木便自己適應了,生成今天的樣子。在外國這種樹有個很漂亮的名字,大概是 Phoenix trees - 像火鳯凰般重生的樹的意思。(忘了正確名字,之再寫電郵給他問清楚)
雖然他比我們年長很多,經驗多很多,但在整段對話中一直沒有把我們當作小孩子或無知的年輕人,還多次稱讚我畫的地圖和親愛的樹的事情。也很喜歡這幾個小記者,很期待製成品。
"In spite of everything I shall rise again: I will take up my pencil, which I have forsaken in my great discouragement, and I will go on with my drawing." - Vincent Van Gogh
"A last try – a night sky with a moon without brightness, the slender crescent barely emerging from the opaque projected shadow of the earth – a star with exaggerated brightness, if you like, a soft brightness of pink and green in the ultramarine sky where clouds run. Below, a road bordered by tall yellow canes behind which are the blue low Alpilles, an old inn with orange lighted windows and a very tall cypress, very straight, very dark." - Vincent van Gogh to Paul Gauguin, Auvers-sur-Oise, on or about Tuesday, 17 June 1890.

Thursday, April 14, 2016

貓日

昨天起床窗外天空掛滿漂亮的暴風雲,在外國生活,誰都期待春天,上學途中草原一時開滿小白雪點花,數周後又會自動換成漫山遍野紫色小野花。香港的春天卻總令人討厭,聯想到中學潮濕得掛滿淚水的牆壁。不過人越大,越喜歡不同天氣,春天常常起床至一片枕頭般的雲海,家住二十一樓,雲剛剛好在十九樓左右,可以坐在雲畔吃早餐。林深霧暗曉光遲的日子,隱約看見小船大船在霧中緩航,吹着低沉的船笛。香港的山林市區都會開遍白色紅色的花朵。
小貓小姐生日會,森林中小咖啡店特地做了用木盤盛的神級西蘭花「蛋糕」,沒有魔術咭也有maya 姐姐親手沖的免費咖啡喝,還有白爪魚同學畫的咖啡花。晚上還有深綠色野菜Kale希臘芝士「蛋糕」,現在想起都很回味,想再食一次了!就是這些最簡單的食物已經最令人滿足。
生日天下午沒有上班,選擇了接受兩個年青人的香港電台節目訪問,談有關樹木和保育的事情。很喜歡他們認真的態度,下周還有一節,跟詹教授一起接受訪問。哎吖,這卻讓我想起星期六要到西營盤講故事的工作,還有一幅雜誌插圖要完成! 我卻只跟皓羚和肥魚同學去了彈床公園,把工作留給下一天。聽說是好孩子的行為,但也不其然有點擔心。有朋友倍伴的日子真好。
另一件乖事是過去一個月,我們嘗試了好多好多新事物,在練功的怪意外以外,還有很多勇敢的小小第一次,開始跳更多種類的舞、去不同地方學習不同的武功等。聽說,嘗試新事物也是其中一個令人快樂的方法。不過肥魚同學已經過了嘗試新事物生活數個月了! 但她是全灣仔中原武功最高強的人,所以對她來說應該只像行路。資料來源:陳小隊長。
長大了,身邊朋友全都忙於工作,但有些仍會抽空花時間一起遊玩,真的覺得是一件很珍貴的事,今年生日過很很好,覺得很幸福。雖然發現很困難和很幸運兩種感覺是可以同時存在,但也很想把開心的感覺好好記住。有一晚上完很好玩的一課後卻不小心不舒服起來... 這種事當然時不時會發生,尤於我原來還只是一個初級古墓派孩子,好多事情都難以處理,忘於集中精神想使用解藥的心法時,黃師妹已經運用輕功趕到,在維多利亞古城的暗黑騎樓下被綑綁至車上,有她陪伴恢復內力。
練心經的日子,雖然會有某程度的困難,但亦讓我留意到一個城市中更多不同事物。

Saturday, April 2, 2016

燈塔

There are times when the ocean is not the ocean - not blue, not even water, but some violent explosion of energy and danger: ferocity on a scale only gods can summon. It hurls itself at the island, sending spray right over the top of the lighthouse, biting pieces off the cliff. And the sound is a roaring of a beast whose anger knows no limits. Those are the nights the light is needed most.” ― M. L. Stedman - The Light Between Oceans
九九年至零二年間數年住過建於一九二九年,面向東邊海峽的老紅屋,那時仍未翻新,高樓底長走廊下不過是一間大房間,沒有真正牆壁,晚上咳起來所有人都聽得見,那兒鬼故很多,有時東北風把舊鐵窗吹得徹夜作響,有些下午空氣滿滿迴盪監獄內銀樂隊的練習聲,那些年十時正便要關燈、打電話洗澡也得排隊。一直睡在向海的床位,長長窗框框着一格平靜的內海﹣是土地灣、大風坳一段鶴嘴半島。
平日往鶴嘴半島總是去石澳大浪灣那邊,今天卻選了在中途轉進小路,前往鶴嘴半島盡頭,找尋海洋研究中心和香港最舊的燈塔。
獨在漆黑怒海中的燈塔總予人孤寂浪漫的聯想,然而,燈塔卻有十分重要的功能性﹣幫助船隻導航,標誌危險的海岸、險要的沙洲或暗礁以及通往港嘴的航道等。有紀錄中最古老的燈塔很可能是埃及的法洛斯燈塔,是早期世界奇觀/建築中唯一不帶宗教色彩的,純粹為人民生活而建的一座。然而,隨着科技日益先進,燈塔的功用已漸被衛星導航取代。
香港海道第一個燈塔卻要到一八七五年才建成,它的啟用日跟我生日好近呀,在一百四十一年前的四月十六日,政府憲報紀錄了“a light will be exhibitied on Cape D'Aguilar on and after the 16th April next... The focal plane of the light is 200 feet above mean sea level, and in clear weather it should be seen at a distance of 23 nautical miles. 
為確保燈塔正常運作,殖民地政府特別從英國僱用一位三十歲的巴先生來當鶴嘴燈塔的首席守燈員Principal Light Keeper. 鶴嘴燈塔以後,政府亦於青洲,黑角頭、橫瀾島等建立燈塔,以守護維港東西兩邊入口。
根據其中一名曾經於橫瀾燈塔工作過的澳洲籍守燈員說,那些在南中國海中心寧靜祥和的日子絕對是畢生難忘的,他喜歡留在燈塔過夜,星空下很魔幻。可是,颱風季節中獨困在燈塔中肯定很可怕,試想像暴風颶浪夜,困在沒有冷氣不能開窗的圓筒聽着外邊巨浪拍打中,早年颱風於香港奪去的性命比日治時期三年零八個月還要多。
尤於燈塔通常遠離市區,守燈員上班時間亦跟常人不同。據說,二戰前於橫瀾燈塔的守燈員會留守一整個月,然後休息一星期;後來改為每一個月後有兩星期休息。當時燈塔裹會有一個首值守燈員,兩個守燈員、五名助手及一名廚師,總共九人。
燈塔需要二十四小時有人當值,而且員工們全都穿制服。閱讀關於燈塔通訊時,最古怪的是這一段﹣曾於燈塔工作的員工說從沒使用外國慣用的訊號標與陸上的人溝通,據說香港水警於一九二六年前一直養下約五十隻信鴿,其中約四分一會跟隨水警出海當值,並於必須時把訊息帶回總部。關於信鴿的傳聞沒有官方記載,但燈塔有需要時可以閃燈,或給經過船隻打摩斯電碼。後來當然便有了無線電通訊。(讓我想起早前讀All the Lights we cannot see)
隨着科技發展,守燈員的生活亦大大改善。早年員工要小心準備儲糧,後來燈塔有雪櫃,收藏食物即變得容易了,燈塔上主食糧除一般的米飯肉及菜等,當然還有以籠及釣線捉來的新鮮海魚。昔日守燈員說燈塔上是一個很溫暖的地方,養過貓狗,吃剩的東西不會浪費,會給貓狗吃。而燈塔員工亦會於四周耕種簡單的蔬菜。
直至二十世紀中,香港大機構均會僱用葡籍及歐亞籍人士作文員等職位,中國人只能當打掃收拾等低等工作,同樣,中國人不會被僱用作燈塔管理員,九十年代初,其中一名海事處員工曾說過守燈塔一直是一種歐亞籍間的傳統。
今天去的鶴嘴燈塔雖然是法定古蹟,卻跟沿路的舊馬房一樣被荒廢了,真可惜。其實可以改為咖啡店或閱讀室圖書館或其他用途,一定很受歡迎,像京都的茂庵,東倫敦花市場馬房中的酒舖。
謝謝我生命中的小燈塔,像星星一般,世界有時風平浪靜,像Turner夕陽油畫般; 但亦有好多漆黑暴風的時刻,就在身旁,每當想重新冒起頭來,又會被冰冷不斷的海浪重新拍打淹沒。以前以為自己天生就可以是常常閃亮的的小星星,就算不一定喜歡那樣子,但事實上從來都不是。在jpd的日子,有時每星期也會有新錯誤和新領悟,差不多一百周的現在learning curve 好像越來越steep,幸好有他們,一整天忘記了苦痛,只是笑,跳,再笑和跳,跟着海浪聲走進綠茸茸的小小道,金庸一定是從那裹取得靈感,探訪深深巨浪迴盪的水道,尋找鯨魚骨,買雞蛋仔,穿過寫滿靚字揮春的小村和友善的嬰兒小狗一家。
離開時海面很平靜,看得見對岸昔日住過的小紅屋,春天來了天黑得晚,淡淡暮色中散發入夜前瞬息的繽紛。有些朋友真的能令人感覺很安全,雖然我還經常是黑黑大海中的一片小珊瑚,但看見燈塔的燈至少給予我們希望,知道陸地不是遙不可及的。Those are the nights the light is needed most.